【夜色】

前往伊姆能源厂的路途漫漫，暮色却越来越沉，由来自不同队伍的四人组成的新D小队在疲惫中缓步前进。四个人当中最能发牢骚的巴德不断抱怨着天气和自己的运气，最后听得连马可斯都有些无法忍受才终于闭嘴。对于这样就开始新旅途状况，马可斯只能默然接受命运的安排。

新的D小队很快穿过了墓穴，来到他们目的地的第一站，前方就是伊姆能源厂，看起来一切顺利。当然，唯一一点遗憾可能就是黎明之锤已经不能使用了。

马可斯联系了一下控制中心的安娅，安娅提醒D小队：“伊姆能源厂就在附近了，但是敌人也在逼近你们，他们一定知道了你们的行踪。”

“分散行动吧。”马可斯即刻做出判断，“我和多姆比较熟这里，各带一人分列前进。”

巴德摇摇头：“分散火力吗？真不知道这个头儿脑子里想的是什么……”

“少废话。”马可斯挥挥手，“行动！”

四个人分成两队，马可斯和巴德从另一侧进入了工厂外围。两个人走了没多久就看见在自己脚下的多姆和柯尔，隔着铁丝网，这两人看起来状态不错。

“你们看上去不挺不赖的嘛！”巴德随口吐了一口吐沫，忽然问道，“喂，前面那个东西是什么？”

顺着巴德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马可斯心中一凛，这片区域他比柯尔和巴德都要熟悉，却从未见过那样的敌人。

手持巨大火箭筒的兽族士兵正虎视眈眈看着D小队的成员们。

“D小队全体注意，前面有火箭兵兽人。重复一次，前面有火箭兵兽人！”

马可斯喊出警告的同时，已经拉着巴德藏身于掩体之后，在过往的战役中，他曾经领教过这种敌人的强大。兽族的聪明和狡猾全都用在了战争上，身躯能够抵挡相当程度的火力的重装兽人，这些兽人能够承受的攻击，往往超过一个优秀士兵的有效打击能力。

马可斯不断穿梭于各种掩体之间，将手中的子弹准确无误地射在兽人火箭兵的身上——马可斯也很想努力击中他们的头部，可是他也不想自己被兽人火箭兵一炮炸得四分五裂。

多姆和柯尔从另外一侧协助马可斯吸引这些兽人的火力，否则一面倒的火箭攻击还真能让马可斯抓狂。巴德虽然嘴上说得胆小如鼠，真动起手来也不含糊。四件武器的合力攻击让两名手持火箭炮的兽人没撑多久，战斗很快结束。

“怎么样？”多姆抬头问自己头顶的马可斯，“够来劲的吧？”

马可斯没有回答，他的目光越过那些火箭兵的尸体，停在不远处的空地上。在那里一头庞然大物正以极高的速度朝着众人前进。

这种蜘蛛一样的巨大怪兽是兽族最方便的武器之一潜地兽，马可斯看到这东西，脸色有些微变，回头打了个手势：“有潜地兽，它要钻入地下了。”

果然如马可斯所说，潜地兽没有直接攻击他们，反倒以极快的速度钻入地下。

所有人里话最多的依然是巴德，金发男子嘟囔了一句：“这算什么？等会它就要上来把我们吃光了吗？”

马可斯朝巴德怒斥道：“闭嘴！”这种时候，他最憎恶的就是丧失勇气的言论。

“现在怎么办？”巴德并不在乎马可斯对自己的态度，反用接近挑衅的态度问道，“我们接下来应该继续疯子一样冲出去吗？”

“巴德说的没错。”这次一向笑容满面的柯尔脸色也慢慢严肃起来，“天很快就要黑了，我们必须离开这里。”

“嘿，我想我可能有办法。”多姆忽然插嘴道，“我认识一个朋友，他可能会提供一辆车给我们，虽然有点旧，不过能用。”

巴德张了张嘴，有点不相信地看着多姆：“你认识这里的游民？”

“是的，这里不远处就有一个基地。”

“那么我们就要和游民鬼混了？”巴德有些郁闷地大声嚷起来，“难道说就没有别的办法了？那些游民没有一个好东西……”

和每次争论一样，当巴德和多姆正打算继续坚持自己看法的时候，那头钻入地底的潜地兽忽然冒出地面，还带出了不少兽人。

“下次缩短讨论时间吧！”

丢下这么句话，马可斯抄起枪第一个冲了出去。

和之前的那两头火箭兵兽人比起来，这次出现的敌人并不强大，这种顺利的战斗让巴德有些松懈。当最后一个敌人的额头冒出血浆后，巴德放慢脚步打算说上两句，却被马可斯一把推向掩体前扑倒在地。

无数子弹落在两人头顶的掩体上，巴德抬头看了一眼正在低头上膛的马可斯，脸上再也没有一丝轻佻和不服气的表情。从来都重视自己生命超高于一切的巴德终于明白了，真正能保证自己在这个战场上存活的并不是小心翼翼的谨慎，而是像马可斯这样敏锐的感觉。

兽人控制了前方远处的炮台，对D小队进行了强力的压制。马可斯举枪反击了几次之后发现情况没有好转，向旁边看了一眼，他决定打破僵局。

在距炮台有一定距离的位置，有一辆破旧的汽车外壳，对于马可斯来说这是可以移动的掩体。对自己腕力有相当自信的马可斯绕过掩体冲到汽车外壳后面，推动报废的汽车外壳缓缓靠近炮台。

兽人发现了马可斯的行动，炮台的火力开始集中在汽车外壳上，马可斯的移动变得举步维艰。

“掩护！”

巴德的呼喊声中，三名D小队的队员开始集中火力吸引炮台的注意力。最先明白了战场法则的巴德开始觉得这个队长是个值得相信的人了，不管是为了胜利还是为了活命，他都要试着去相信马可斯。

三人的火力成功吸引住了炮台的注意，马可斯在有效距离内举起刚才捡起的火箭筒，朝着炮台一发解决问题。

随着炮台后面的兽人被炸成碎片，D小队前进的障碍被扫清了，相隔不远的街道尽头，众人能看见游民基地的大门，还有附近坐着的游民。

游民卫兵对马可斯等人的来访显然没有什么好态度，不过队伍之中还有一个多姆，因此D小队还是顺利进入了基地，见到这里的首领法兰克林。

法兰克林是个看起来非常精明的人，游民本就是发战争财的人，万事利益至上。看到马可斯一行人出现在自己基地里，法兰克林表现出了适当的不高行：“我可不想让人看到和你们这些人搅在一起，多姆，你是来给我找麻烦的吗？”

多姆倒是开门见山：“我们要用你的车。”

“什么？别开玩笑了，那辆车……”

多姆打断法兰克林的话：“别忘了，你还欠我一个人情。”

显然多姆击中了法兰克林的软肋，这个精明的商人，或者说是嚣张的游民头子摇摇头：“好吧好吧……不过你至少要留下两个人在这里做抵押，增加我们的战力。”

“成交！”

多姆答应的痛快，马可斯却不这么认为。看到巴德和柯尔必须留在游民基地当人质，他觉得自己这个队长有点失败。

“我说……”

“不用多说了。”多姆打断了马可斯的话，“我故意让巴德留下的，放心，一切都还在控制之内。”

※※※※※※※※※※

根据法兰克林的描述，车放在查普斯加油站附近，而马可斯和多姆想要到达那里，至少要穿行过两条街道。如果是白天，这些街道最多充斥着兽人战士，可现在偏偏是晚上……

“晚上怎么了？”

走在路灯下，马可斯看着自己脚下的影子不断变换形状，有些疑惑地问多姆。多姆对这个没有没有过多回答，只是指了指天空。

此时阳光已经彻底消失，夜色真正降临。马可斯抬头看了一眼深蓝色的天空，发现一群黑色的生物在空中呼啸掠过，这种生物数量极多，在空中连成一团黑色的乌云，还发出让人头皮发麻的尖锐叫声。

“这是什么？”在监狱呆了几年的马可斯对现在的情况倒真有点孤陋寡闻，“看起来不像是什么好东西。”

多姆抬头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路灯，仿佛为了确认光明还在自己身边似的：“那是夜晚的恶梦，粉碎一切的夜行蝠。”

马可斯很快见识到这种夜行蝠的威力，在不远处就有一个检查站，那里的几个游民卫兵正在灯下闲聊，忽然头顶一阵爆裂声响起，路灯竟然碎掉。灯光陡然寂灭，盘旋在周围的夜行蝠像是得到了什么号令一样，从四面八方朝着那几个游民扑去。霎时间马可斯和多姆的视野仿佛被一层黑色迷雾笼罩，在那黑色迷雾之中偶有血色溅出。

短短几秒钟的时间，夜行蝠散开了，留下的是几具零碎尸体。这种场面让马可斯想起自己在监狱里见到的某些场面。

面对这样的困境，马可斯知道就算连线安娅也没有用，而且此时黎明之锤也不再有用，眼前的困境只有靠自己来解决。

用无线电联络了一下巴德和柯尔，马可斯发现这两人过的居然比他想象的要好。那些游民也有许多橄榄球爱好者，此时正在抓着柯尔要他签名讲述比赛。听到自己的两名队友在游民基地还算收欢迎，马可斯略微放心了一些。

只是眼前路灯被毁，夜行蝠泛滥，该怎么办？

夜行蝠唯一的弱点就是怕光和热，因此路灯才能阻止这些生物攻击人类。马可斯顺着这个思路想了一会，已经找到了解决问题的方法。

游民平时白天用来做饭的瓦斯罐散落在地面周围，马可斯尝试着朝其中的一个开了一枪，顿时一股烈焰冲天而起，新的光源出现了。

多姆领会了马可斯的意图，两人在夜间的街道上穿行，不断靠打爆瓦斯罐来点亮夜色，让周围的夜行蝠没有了任何攻击他们的机会。夜行蝠的问题得到解决之后，其他困难看起来也就没有想象中那么困难，马可斯和多姆顺利穿越了几个检查站，到达了他们的目的地。如果途中没有那些夜行蝠的袭击，这趟旅程还算顺利。反正唯一的路线也只有那些路灯而已……

加油站由一个貌似骄傲的老游民看管，这里摆满了各种弹药和古老破旧的收音机，马可斯上前报上法兰克林的名号，那老游民才慢吞吞地站起来。

“我知道你们想要什么，可是看看你们干的好事吧！周围能被燃烧的东西都快被你们打干净了，你们又吸引了大量的兽人和夜行蝠，你们可真行！”

对老人的咒骂，马可斯脸色丝毫不变，如果一个人能习惯战争，他一定也已经习惯了所有的语言攻击。马可斯很清楚，这老头只是抱怨，他该做什么还是得去做。这个兽人压迫下的世界，人和人即使有再多分歧，也要团结。

果然老人骂完之后就开始指挥马可斯他们给车加油，马可斯也老实按照老游民的指点操作加油器。给车加完油的众人正打算在房间里放松一下，一阵熟悉的响动让所有人都心头一沉。

“有兽人！”

老人发出声嘶力竭的喊声之后，从背后抽出武器首先藏身在窗口下方。马可斯看着远方壮硕的身影，吞了口口水举起电锯枪，这玩意好像是他父亲的杰作，用起来还不错。

加油站遇到的这次兽人袭击恐怕是马可斯从监狱出来之后最猛烈的一次攻击了，数量众多的兽人从四面八方涌来，朝着孤零零的加油站小屋开火。

“保护运兵车！”马可斯扭头朝多姆喊道，“兽人不仅在攻击我们，还要打坏运兵车！”

多年合作总有好处，多姆听到马可斯的话立刻转移了自己的火力方向，这边马可斯则集中火力拦截兽人火箭兵的脚步。一时间加油站内外枪声遮住了一切，只有老游民的声音还在试图穿透这一切。

“尽快上车，这些兽人太多了！”

五次集中射击头部，马可斯终于干掉了对加油站威胁最大的兽人火箭兵。利用加油站内的各种掩护，他终于穿过了炮火的间隙，第一个登上运兵车。

“控制中心，我们已经拿到运兵车了，现在去接应其他队员。”

“那你们最好尽快了。”安娅在那边提醒马可斯，“现在兽人和大量的夜行蝠已经准备冲击游民基地。”

“干！”马可斯一听急了，“巴德他们都还在那里，多姆我们赶快走！”

在兽人兵疯狂的攻击中，运兵车撞倒了两名兽人，匆匆离开加油站。

兽人士兵的脚步追不上运兵车，夜行蝠倒是如影随形，运兵车才上了高速路，后面黑压压一片的夜行蝠已经追上来。

现在可没有路灯提供保护了，马可斯在老游民的指点下打开紫外线灯，对准飞过来的夜行蝠一通狂照，紫外线灯所到之处，夜行蝠纷纷发出凄厉的鸣叫声燃烧坠落。可惜高速路上运兵车行进速度实在太快，马可斯并不能十分准确地瞄准那些夜行蝠。总有一些夜行蝠不断冲击到运兵车上。

“见鬼，也许应该让我来操纵运兵车！”

虽然老游民这样抱怨，运兵车总算突破了高速路上的重重杀机，顺利向游民基地驶去。

还没回到游民基地，马可斯已经开始联络巴德和柯尔：“嘿，伙计，你们那边怎么样？”

“快要顶不住了，你们他妈的什么时候能回来？”

巴德的抱怨没有持续多久，运兵车已经在游民基地外停下。马可斯端着枪第一个冲下运兵车，对准了一个手持冲锋枪的兽人就是一通招呼。现在这种时候，大家自然没有更多的时间打招呼，有这个时间就不如多开几枪实在了。

游民基地中心的大部分建筑已经被兽人彻底占领，马可斯和多姆顺着巴德他们的枪声步步为营，经过不少周折才成功接头，已经不是第一次腹背受敌的马可斯不断利用兽人掉落的武器给予敌人重创。

巴德看见马可斯这个最能打的回来了，表现得似乎也比往日勇猛了不少。D小队经过多次战斗磨合，总能有效抑止敌人的攻击。经过漫长而要命的攻坚战，建筑附近的兽人总算被清理干净了。

就好像打算跟D小队彻底做对一样，就在马可斯打算问问巴德能不能维修运兵车的时候，广场的地面发出轰然一声巨响，同时出现了两个巨大的兽族洞穴。洞穴之中站着四个兽人火箭兵，这是马可斯迄今为止所见的最豪华阵容了。

如果不是有兽人的狙击步枪，马可斯觉得自己今天简直就要交代在这里了。四个火箭筒朝着一个方向狂轰滥炸的滋味比起夜行蝠贴着头皮飞行好不到哪里，幸好巴德和柯尔在关键时刻吸引了兽人的注意，马可斯才能将子弹打在兽人的额头中央。

四个兽人火箭兵被干掉了，巴德吹了声口哨：“头儿，我觉得你简直是万能的。”

“少废话！”马可斯看着这个平时胆小如鼠的队友，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笑容，“伙计们，我们得上路了，霍夫曼交代的活儿还没干完呢！”

运兵车带着四个满嘴粗话的糙老爷们儿驶入夜色，夜色如水。

被黑色兽血染遍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