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妻子前夫酒后持刀闯入卧室，男子为保护自己和怀孕9个月的妻子与对方搏斗，争执间妻子前夫身中三刀身亡。一审时，男子被以故意伤害罪判处有期徒刑5年，昨日，二审在北京市高级人民法院开庭审理。

一审被判有期徒刑5年

昨日上午，该案在市高院第7法庭审理，法院拒绝了媒体和公众旁听此案，只有被告人王某家的10名亲友和被害人陈某家的7名亲友到庭旁听，市检察院公诉二处也派人列席旁听。休庭后，旁听人员向媒体转述了庭审经过。

庭审一开始，已经被羁押了两年的王某进入法庭时，冲着亲友抿嘴点头示意。一审时，市一分检指控称，2010年2月14日凌晨，王某在西城区桃园胡同住处，因琐事与被害人陈某互殴，其间王某夺过陈某手里的尖刀，刺扎陈某左胸和左臂数刀，陈某被伤及心脏导致失血性休克身亡。一审法院认可了这一指控，以故意伤害罪判处王某有期徒刑5年，王某坚称自己无罪提出上诉。

庭审现场男子三度落泪

正式开始法庭调查前，审判长先询问了王某的上诉理由，他将自己事先写好的稿子攥在手上，看着审判长大声地说“当天是除夕夜，我躺在床上，妻子小雪（化名）坐在书桌边，商量过完春节怎么休产假，当时她怀孕九个多月”。

“我还在憧憬着初为人父的喜悦，没想到噩梦已经降临。”庭审时，王某说着说着就哽咽地哭出声来。在随后的庭审过程中，他又两度落泪，一次是在审理本案民事部分时，他提出考虑到陈某已死、继子跟他关系特别好，因而愿意在有条件时给予陈某父亲经济帮助，一次是在庭审结束前最后陈述阶段，他再次恳请法庭查明事实认定自己无罪，并称“在我和妻儿的生命受到威胁时，我该怎么办？”

检方当庭建议法院改判

一审时，法院认为王某夺刀之后猛刺陈某两刀，伤害陈某的主观故意明显，王某的防卫明显超过必要限度，其行为符合防卫过当条件，应承担刑事责任。最终一审以故意伤害罪判处王某有期徒刑5年，附带赔偿死者家属22万余元。

但在案证据同时证明，当陈某持刀进入王某夫妇卧室、小雪最先被划伤后，王某曾边反抗边让小雪报警，陈某流血倒地后王某及时施救，留在现场直到民警赶到将其带回派出所。

二审时，市检察院检察员认为王某没有脱逃、到案后能如实供述，根据相关司法解释，其行为应该被认定为自首，王某可以被减轻处罚，因此建议法院改判。

庭审持续了两个多小时后合议庭宣布休庭。

案情回顾

除夕夜卧室闯入“不速之客”

2010年2月13日是除夕夜。小雪证言显示，当晚前夫打电话来说要带儿子放烟花，因平时每次都是由小雪父母带孩子下楼与前夫交接，此次听到儿子说“我爸上楼了”，自己为了躲陈某，就回到卧室与王某一起看春晚。

王某供述称，正商量怎么休产假时，看到一个从未谋面的男子一身酒气闯进卧室。检察员特意询问了王某如何判断来者的身份，王某回答“因为他和小陈长得一模一样”。

“陈某一进门就指着我的肚子说，‘你怎么成这样了！”小雪证实，随后陈某又发现了躺在床上的王某，于是问王某“你丫什么人”，得知王某是小雪老公后，陈某说，“今天就让你知道谁是她老公。”

证据显示，即将临盆的小雪手部最先被划伤，王某让她去客厅报警，于是在卧室内就剩下了王某和陈某，以及陈某随身携带的一把管制刀具。

王某供述，当时陈某将其按倒在床并骑坐在他身上，自己的左手在挡刀时受伤，随后右手抓着陈某手腕并用左手夺刀，“在夺刀的过程中，陈某用牙咬了我的右手拇指，等我夺下刀他又骑坐在我身上掐我脖子。”

在一片混乱中，王某突然感到陈某力量越来越微弱，于是趁机翻身逃脱，发现陈某身上出了血。案发后，王某呼喊家人打120、110，并用毛巾帮陈某止血，直到警方来将其带走。

焦点

正当防卫？防卫过当？

王某的辩护律师表示，死者（经尸检酒精含量102毫克）深夜携带尖刀闯入王某夫妻的卧室，并首先对王某发动攻击，在妻子、自己先后受伤的情况下，王某基于自己的生命受到威胁，夺过陈某的刀具，制止陈某行凶时刺扎了陈某属正当防卫。

不过检方则将整个案发经过分成了两个阶段，陈某持刀、王某夺刀后。在第一个阶段陈某占有主导优势并对王某夫妇实施侵害，但是在第二个阶段王某因为“情绪紧张”，仍继续对陈某实施刺扎，导致陈某胸前中两刀、手臂中一刀，以至于刺中心脏关键部位而身亡，因此属于防卫过当。

是否可适用无限防卫？

《刑法》20条第3款规定，“对正在进行行凶、杀人、抢劫、强奸、绑架以及其他严重危及人身安全的暴力犯罪，采取防卫行为，造成不法侵害人伤亡的，不属于防卫过当，不负刑事责任”，而这也是法律上所称的“无限防卫”。

本案中，检方坚持将案发分成两个阶段，认为在被告人王某夺刀后，可能遭受不法侵害的危险已经消除，且目前没有陈某要再对被告人造成重大伤害、侵犯生命的证据，因此不能适用无限防卫原则。

辩方认为，整个厮打过程是瞬间完成的，从小雪去客厅报警到她返回卧室时陈某已经倒地，且陈某在被夺走刀后还掐着被告人的脖子，“行凶并不必然消除”，而无限防卫的规定本身就是鼓励人们同暴力犯罪作斗争。

相关案例

《中华人民共和国最高人民法院公报》2004年公报了一起海淀法院审理的故意伤害案。该案发生在2003年9月10日凌晨3时许，被害人李某率众到女工宿舍解决个人纠纷，被告人吴金艳在拉扯时受伤但随后又夺刀扎死对方，最终法院判决吴金艳无罪、不承担民事赔偿责任。

最高法在《公报》中做出判决摘要称，根据刑法第二十条第三款和民法通则第一百二十八条的规定，公民对深夜非法闯入住地，暴力伤害其本人和他人者采取防卫行为，造成不法侵害人死亡的，不承担刑事责任和民事赔偿责任。

现场

死者家属恳请法院从重处罚

本案中，除了刑事部分被告人提出上诉外，就附带民事赔偿部分，被告人和被害人亲属都提出了上诉。王某的理由是自己无罪、不需要赔偿，而被害人家属认为一审判赔22万太少，不过昨日他们当庭没有提及其认为的赔偿金额。

“这件事发生了两年多，我对于陈家的遭遇也表示同情。”王某表示。

“我不需要你的同情！”死者陈某的父亲情绪激动地几乎要站起来，但被亲友按住。陈父胀红了脸，几乎哽咽地说“我们孩子正当年，就这么没了”，因此恳请法庭在王某拒绝认罪的情况下从重处罚。

“我无罪，不需要赔偿，考虑到你是小陈的亲生爷爷，我可以在经济能力许可的情况下给予经济补偿，但前提是我确实无罪。”王某当庭也做出了反驳。